阿嬤ㄝ柑阿店

我開早餐店的阿嬸可不是配合我的鏡頭需要，演一齣高麗菜悲情採收季。

她只是在這塊別人家開放免費採摘的高麗菜田，割了太多高麗菜，得用盡吃奶力氣才能搬回家。

不過今年的高麗菜價很悲情卻是事實阿，100元就可以買一大箱，一整車車出去賣，可能都還賣不到兩千元，這樣再請採收工人來採收，可能都還不敷成本。

像這樣免費開放給自己村民去採摘的高麗菜田，早就不是新聞，與其整窟輾掉作料肥，導不如給厝邊做人情。只要開始敗市就會像這樣收走賣相還不賴的高麗菜，把一些次級的留在田裡免費讓人摘採，不用廣告，村民自己就會互相走告。

農民當然比別人更懂得，從農民來的在還給農民的道理阿。

田埂路上的大白菜田

不知道從民國幾年開始，豐收對農民來說，從來就不一定是絕對的美事 。誰禁得起每季都這樣讓出一整塊高麗菜田跟人免費結緣，這慷慨可充滿了無奈阿。

高麗菜田主人心裡真正的表情，應該跟我阿嬸搬高麗菜時的表情相去不遠阿，總不能每年的豐收都當普渡，灑新台票像灑冥紙。

包在高麗菜老葉裡的高麗菜心明明美得像玉，可這些大部分送人的高麗菜，最後都會變成黃黃皺皺的高麗菜乾。

少年阿木說，把這些高麗菜先抹鹽壓石塊鹽漬個一兩晚，在取出曝曬個六七天，冷藏以後就有一整年吃到撐的高麗菜乾。

我常覺得農民的勤儉，從來不是天性，是一次次心血歸零，後天鍛鍊出來的阿。

說人生像鹹魚都還不是最冏的悲觀，說人生像高麗菜乾才是。

這天來這街上拍這時光牆，行人匆匆卻少有人駐足。

這洗石子臺是這時光牆裝置的一部份，被這附近人家物盡其用，拿來鋪曬高麗菜乾。

這樣對照的畫面，我突然覺得有些諷刺，這樣一堵所費不眥的美麗的牆，可以拯救多少高麗菜田阿。

不是農民不愛歷史不懂那文化沒有那美感，只是在吃飽肚子前，那都是虛無飄渺的事阿。

我該說這堵牆被這些高麗菜乾打敗了，還是那些報廢的高麗菜田，全輸給了這堵牆。